绵绵酒香温河情——“我与温河酒的往事”征文选登

一方水土都有独特的山水魅力，涵养着一方乡亲。走近一些山村，你会偶然发现某条荒草淹没的古驿道，一些古老的村落，或是一些年代久远字迹模糊的碑刻，或不失威严的牌坊，或是一些枝干斑驳的古树，这一点点都证实着这些村落过去的人口流动和兴衰。在每年节气或节日来临时，那些黄土地上跪下的乡亲，齐刷刷高高举过头顶的酒碗里，泛着小米泡的香气。在臣服的敬仰里，那碗酒供奉的心意，有祈祷五谷丰登，有祭天祈雨，也有祈福禳灾。通过酒的礼仪，上达天庭下抵冥府，人类就在熊熊燃烧的火把里，凭借一碗酒找到了祈愿的翅膀。酒是人类内心里燃烧的希望火炬，每一个村落都有自己的酿酒技术，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酿酒文化，独具地方特色的米酒，或醇香或辛辣，就像山东爷们儿一样，豪情满怀行走于江湖，走到那里都是质朴、踏实的呈现人格魅力，只要有场合就少不了一杯酒，家乡酒就是联络感情的纽带，亲不亲家乡人，在微醺的朦胧里，所有感情都在酒里。

酒与地方文化丝丝入扣的联系着，没有历史文化的传承，酒就失去了依托，酒的发酵和文化的积淀一样，越是长久越是醇厚。正如茅台与红军北上的历史，兰陵与李白的诗词，而身处历史身处的费县，“因古费邑费国得名，西周初年属青州。周宣王时代，周王室封鲁懿公之孙为鄪伯，鄪地自此成为伯国，鲁桓公时，费国沦为鲁国一个邑。以论语的‘季氏将伐颛臾’里面的‘故而近于费’名留史册，颛臾。

相传以风为姓的东夷部落首领太皞，在远古时代就建立了颛臾方国，西周初年，成王封之为颛臾王，周天子给颛臾国的任务就是祭祀蒙山，后因国小势弱成鲁国的属国。”故城在今山东费县西北。费县，西汉时期始为费县称谓，也是唐代杰出书法家颜真卿故里，素称“圣人化形之邦、贤人钟毓之地”，历史上的“孔子辨羵羊”之地就在费县上冶；近代大青山突围战役、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一分校旧址及沂蒙山小调诞生地均在费县，现代的山东户户通电纪念地、总装机容量120万千瓦的国网新源山东沂蒙抽水蓄能电站也在费县。一方山水孕育了一方豪杰英才，一方水土酝酿了一坛好酒，酒随着历史更迭在人类的历史中绵绵不绝，浸润在人类的灵魂血脉里，激荡着多少铁马冰河的热血，温暖着多少山野城郭布衣的喜乐年华。 

好水才能出好酒，温河以费县祊河取名，“祊河源自尼山山脉大匡崮，东流至费县梁丘村南，有温泉水北来汇入，成温、凉二水合流，遂称此水温凉水，河成温凉河。祊水为鲁南山泉之液，梁丘、费城取水酿酒历史悠久。”这里不说元朝时费县的德升酒坊，也不说明代武英殿大学士张四知在《寿信肖吾》诗词里写的温河酒，“从清末民初，费县全县酿酒作坊就有16座，分布在梁丘、探沂、方城等八个集镇，一般每处年产酒300到500斤，主要原料是高粱、小麦等，储酒器具就是柳编酒篓。抗战初期，中共苏鲁豫皖书记郭洪涛、八路军山东第一纵队司令员徐向前、八路军山东纵队总指挥张经武等人过路崮口山区，受到抗日游击队第二大队热情招待，筛热的温河烧酒、集市上端来的狗肉盆，受到徐帅称赞，自此‘温河酒凉狗肉’成了解馋的时尚。”

初识温河酒还是90年代，那时候我在一个出口企业负责后勤工作，常年接待全国各地甚至国外的客户。在经过品质选择后，招待用酒就选择了温河酒系列之羵羊春，酒色晶莹透亮，各地客户饮用该酒后，普遍反映绵甜净爽，酱香优雅醇和，回味经久不息。

在那个有着月亮门和竹林的小院，我度过了十个春秋。冬日的深夜，我下班迟归，埋头书桌创作，写累了信步走到院子，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漫天大雪，清新的空气里有些寒意。我回到房间，倒上一小杯温河酒，一边轻轻抿一口一边缓缓走在院子里赏雪，很多创作题材就那样文思泉涌出来了。一杯酒下肚，浑身暖烘烘的，温河、舒适、愉悦。一杯温河酒十年读书时光，我先后创作出了很多文学作品，也手抄《红楼梦》稿纸一米多高。十年温河情，伴我度过了无数的寂寞夜晚。

在离开故乡30年后，我回到故乡，去前我带了一箱温河大王。童年一起玩耍的兄弟四人感情很深，因为我的到来聚在一起，随着家乡菜上桌，我拿出温河酒倒上，坐在首位的大伯端起酒尝了一口，说道：“温河酒”，兄弟几个笑着说，这酒瓶上写着呢。大妈笑着说道：“哈哈哈，你们兄弟忘记你大伯不识字吗？”我这才想起大伯确实识字不多，但是过去的生产队长，一个很有榜样的人物。在战天斗地的年代，他可是生产队的一把好手，不但性格温河，还是干活的积极份子，农田里的活儿样样精通，干什么活儿都是领头羊。我就问道：“大伯，你不识字，怎么会知道这是温河酒？”大伯慈祥地看着我说：“当年我可是推着小木头车子去费县拿瓜干换过酒，一尝我就知道是温河酒，其他酒没有这个滋味。”在聊天期间，大伯就说到了我们兄弟四个童年醉酒的往事。

那是七十年代末的一个夏天，连续两个月没有下雨，河里的水都断流了，农田里的秧苗也要枯萎了，全村父老乡亲盼一场透地雨，在老人的催促下，全村决定在打麦场举行一次祈雨活动。

全村人马齐上阵，学校也专门放假一天，小孩烧火，大人杀猪，忙活两个小时，一个长方形木盘托着一个猪头端上供桌，下面铺了几张草席，上面整齐排列一家家分好的猪肉，点上香烛，开始祈雨了。全村老少爷们儿一百多口人齐刷刷跪下，前排的克虎三爷爷带头端起一个小酒盅，倒上温河酒举起来，跟在他后面的叔叔伯伯三十几个青壮年也高高举起酒盅祈祷苍天下一场透地雨，解救干涸的河流和大地上的庄稼。我们一群孩子没资格端那个小酒盅，只能跟在后面叩拜。随着祈雨的念叨，稍微祭奠过后，酒就被举着的人一饮而尽，把我们兄弟四个馋的不行，一看他们喝完吧唧嘴，我们更觉得那是最好的享受，我们尝不到，太遗憾了。

祭拜结束，大伙儿一阵忙乱，就把肉分到各家拿走了，帮忙的卷起草席扛起八仙桌就走了，大哥培强自告奋勇去帮忙拿那个装酒的小锡壶。只见他拿起小锡壶就跑开了，剩下的三兄弟别的没注意，就盯着他手里那个小壶，一阵急火流星撒丫子跑，跟在他后面就去了河边竹林，几个孩子围着那个小锡壶，这个闻闻那个看看，培强大哥晃了晃说：“也就半壶酒了，你们别急哈，这事谁也别回家说，咱们今天都尝尝这酒到底多好喝。”几个孩子自然巴不得喝一口，就都赶紧点头同意，培强大哥很仗义，说让培德大哥先喝第一口，其他根据年龄挨着喝。培德大哥喝了一小口抿着嘴说道：“嗯，这酒有点辣。”培强大哥马上拿过去酒壶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辣是辣，还有点香味唻，再有一根黄瓜就好了。”小弟反应快，这不简单，他穿着开裆裤顺着坡快速滑下去，赤脚一溜小跑，从三爷爷地里偸回四根带刺的黄瓜，其中一根已经发黄，培德大哥看了直摇头：“哎哟，你怎么把三爷爷留的黄瓜种给偷来了，不是好贼呀。”培强大哥哈哈笑着说：“大哥，贼还有好的？”四个孩子一口黄瓜一口酒，很快把半壶酒给喝光了，培强大哥晃了晃酒壶，又竖起来倒了一下，确乎没有一滴了，这才站起来去还酒壶，没等走几步，他说道：“我怎么头晕了。”四个孩子就歪歪扭扭走回村，闻着家里肉香了，可这脚步怎么也走不稳。一时间这四个小酒鬼的故事就成了全村茶余饭后的笑谈。大伯今天提起来，我们兄弟四个忍不住哈哈大笑，一个劲跟大伯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和三爷爷赶集喝醉酒那事，我们都记得但不知道具体，你可得今天说说给我们听。”

大伯笑眯眯的看着我们说：“那也是你们小时候的事，每年春节前，我和你们三爷爷都要去赶集，顺便帮村里的老人捎回一点过年的东西，这家一块布，那家二斤盐，也有女孩的红头绳，反正杂七杂八的东西挑着一箩筐，顺道打回一罐子温河酒，过年招待亲戚朋友用。那时候没有塑料桶，只有黑色泥巴罐子，到门市部买了酒，他们就给装进罐子里。买上年货打上酒，你三爷爷还买了二斤油条，那时候油条还是稀罕玩意儿。这不俺爷俩就挑着担子一路翻山越岭回来，走到虎皮岭那块大青石时，走累了就放下担子歇一会，结果罐子打碎了，眼看着那酒顺着大青石板在流淌，三爷爷可急了：“酒可是粮食做的，可不能糟蹋了，赶紧喝吧。”就这样俺爷俩一个石头这边一个在那边，拿油条当酒肴，趴在大青石上喝酒，一罐子酒喝下去，迎着北风一吹，俺爷俩都醉了，这不就成了咱村里的玩笑话。到今天他们还有人学我当年走路，歪歪扭扭走着说：这酒真是好喝。”

举杯品着温河酒，看着鹤发童颜的大伯，又看看两鬓斑白的兄弟，多少年的幸福时光回忆就在温河酒里沉淀下来，是岁月的馈赠，也是温河酒作纽带。

2017年冬天，因为业务关系，我需要到沈阳出差，临行前就在车里带了两箱温河大王酒。到了客户那里，是农场，漫山遍野的树林，一眼望不到边的耕地，一条地垄就有十几里路长，村里到处都是草垛，家家都有成堆的木柴，用于烧炕取暖。一般客人都去酒店招待，只有贵客才到家里招待，因为业务久了，客户就让我们到家里吃饭。室内暖烘烘的，火炕烧起来，炕上放一张小方桌，围着六个人，酸菜汆白肉血肠、尖椒干豆腐、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满满当当一桌菜上来，客户那九十岁爷爷也被扶出来盘腿坐炕上一起吃饭。

客户拿出东北烧刀子酒招待，我赶紧让随行人员将温河酒拿出来倒上，客户的爷爷想喝酒，家里人遵照医嘱不让他喝，但看着老人很失落的样子，我就说稍微喝一口吧，客户家人也就遵从了我的建议。老人端起酒仅仅抿了一口，眼泪就流下来。一看老人哭了，大家都不解，老人家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这是老家来人了。”客户有些惊奇地问道：“爷爷，你咋知道是老家来的客人？”老人一边哭一边说：“这是俺们老家的酒，俺一尝就知道了。”原来老人在20岁时跟着家人从山东临沂费县一路逃荒到的东北，他记忆很清晰说道：“那时候兵荒马乱没有车，就那样一路讨饭过来的，临走时俺爷爷给俺的包袱里放了一把土和一个小罐子，里面有当地温凉水酿的酒。到了东北那个冬天，零下二十多度，冻得受不了，俺太想家了，就拿出那个小罐子少少的抿一口家乡酒，后来酒喝没了，但现在那个小罐子还在。”说着让孙子从他那老衣柜里拿出一个破旧的蓝色印花包袱，层层揭开，里面有个布袋，倒出来一把黄土，还有个能装二斤酒的黑泥巴罐子，两边还有两个系着麻绳的罐子耳朵，麻绳都朽烂的快要断了。

一边品着温河酒，一边听着老人对那个年代断断续续的回忆，仿佛回到了当年山东人闯关东的年代，一捧家乡土，一个泥罐子，寄托了老人多少对家乡的思念。 

老人一次次问到老家现在发展的咋样了，我拿出手机，一个个临沂发展的图片呈现给他看，老人说：“家乡发展的这么快，可惜俺老了回不去老家了，俺多么想再回去看看临沂费县的山，喝一口温凉河的水。”我们几个人连忙说，现在临沂有机场也有高铁，想回老家还不简单，坐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他孙子说：“有空就带你回去看看老家。”老人开心地笑了。

离开客户的家，老人坚持要送我到门口，握手告别的那一刻，老人在擦眼泪，哽咽着说：“孩子，你可要一定再来啊。”回到临沂，我专门跑了一趟温凉河，装了满满两瓶家乡水，又带上一箱温河大王，买了临沂的杂粮煎饼给老人快递去，满足下他的思乡情。收到快递后，老人的孙子开心的给我电话说：“多谢兄弟了，你来时爷爷身体一般，医生也不让他喝酒了，自从喝了咱的家乡酒，收到你的礼物，爷爷天天开心地像个孩子，吃饭也多了，身体也比原来健康了，他自己说，得好好活着回老家看看去。”我连忙说：“抽空一定带爷爷回咱老家看看，我欢迎爷爷回来。”

羵羊开坛五洲香，绵绵不绝温河情。一瓢温凉河水，滋润多少怀乡情。一杯温河酒，温暖了多少代全国各地的游子。一代代沂蒙人，带着温河酒文化的谦逊和质朴，走遍全国走向世界，在更远的版图写下山东人的足迹，写下沂蒙人敢闯敢干的光辉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