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盛满春雨，小草睁开嫩绿小眼，一直喊着春天的名字，断魂的泪是我滴血的疾呼

在故乡的青山上

蒋鑫爱

“爱伢崽!”正当我在电脑前码字时候，久违熟悉而又亲切的乳名从窗口飞进。是母亲!只有母亲才这样喊我，我破门而出飞奔下楼，真是我793天未见的母亲，她拎着一袋乡下自家种的绿色食品，我猛扑过去抱住母亲娇滴哽咽着：“姆妈呀，您知道我多想您吗?”母亲不说话，只是眼里噙着泪，像不知喊疼的羊羔。母亲没有随我上楼的意思，扔下东西转头就走。我追、我跑、我叫、我喊。我把天叫亮了，把早晨喊醒了，母亲不见了。卧室内寂静如初，窗外雨棚上，“嘀嘀嗒嗒”，打湿了这个春天，渗透我手中母亲生前的照片，往事触手可及……

2019年清明节，我回家给父亲扫墓。母亲看到我给父亲买的挂山球，连连说：“漂亮漂亮，你爸爸肯定非常喜欢。”午饭后，我要打道回湘阴县城，瘦弱的母亲不舍的眼神，长满皱纹的脸就像时间的沙斗，那样无力。她呆呆地倚靠在大门边，母亲喜欢讲禁忌，我们开车出发，她不流泪，因为不吉利，母亲希望我们平平安安。在上车的一刹那，我的泪水脱眶而出，我紧紧地咬着嘴唇，不想让唇边的血丝渗透出来。车，缓缓地开动。我坐在右座，尽力往左边偷偷地望了一下母亲，母亲像一个虔诚的苦行僧使劲在控制她的泪水。车越开越远，母亲的身影慢慢隐约小山村中。我深切体味到了“母女连心”这四字的真实性了，母亲好像在我的心脏系了根绳子，她一呼一吸都在拉扯着我的心。我的耳边明显听到母亲肝肠寸断的哭，哭声就在刚刚还充满欢笑的，陋室房间里......

母亲连生五个哥哥后才有我，儿多母苦。那刻满沟壑的脸庞、疲惫的眼神、龟裂的双手，就是我那可怜母亲勤劳、伟大的见证。母亲就是那盏油灯，熬尽了自己，照亮膝下41位子孙。母亲给我们树立了良好的形象，更是我们子女人生路上的榜样。自父亲走后，书报代替父亲的陪伴，那佝偻的脊背，独自一人拿着杂志细读，似乎要在书中找到点什么，又仿佛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暮年的母亲耳朵有点背，说小了听不见，说大了以为子女发脾气。幸亏母亲上过学认识字，写字就成了和老母亲最好的沟通。每当看到母亲瘦弱的身影，我含着泪像个乖乖的小学生，喜欢潦草的我，一笔一画写着生怕母亲看不懂......

两年前的春天，母亲走了，就像静静地睡了，只是再也唤不醒来。母亲要去陪独自在后山默默住了35年的父亲，要去看望睡了24年的大哥。

又是一年清明将至，我要去街上，买最漂亮的清明球。

春天的天空一点都不空，盛满了春雨。我伫立在纸钱飘荡的坟头，眼睛里收进的雨水，将眼泪覆盖。天在哭，春天在哭。寂静的山里，新生的小草，它们睁开嫩绿的小眼，一直在喊着春天的名字。母亲，在生从未在称呼前添加亲爱的。断魂的泪水是我滴血的疾呼：亲爱的母亲、父亲、大哥，天国的你们还好吗?

(蒋鑫爱，笔名馨岚，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协会员，1994年开始在省刊以上发表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