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刹龙纪寺探秘

5年前，同村老前辈、仙游县文史学者张金达为我提供了他写的《游览九鲤湖庶谈龙纪寺》文章，从中我读懂了原来老家村后的龙屺院就是千年古刹龙纪寺。根据他提供的资料线索，我查阅了几部志书，从而对龙纪寺有了初步的认识。

日前，我陪同朋友到龙纪寺实地考察，在这里我们看到了许多宋元之前的珍贵文物，其中一块碎瓷碗底“龍纪”二字格外引人注目。深谙仙游历史文化的朋友，也对龙纪寺的研究产生深厚的兴趣。受他的指导启发，我对龙纪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龙纪寺位于仙游县钟山镇湖亭村院前自然村之后，何岭关之东，与九鲤湖道观相距只有1.5公里。所在的钟山镇古称来苏里、兴泰里，公元980～1448年长达469年间属兴化县所辖。院前自然村后的山叫大屺山（方言大柿山），山上有岩似罗汉，故又称罗汉岩，而龙纪寺就在罗汉岩之山脚下。有关龙纪寺的历史，明《游洋志》（又称《福建兴化县志》，周华著）、明《兴化府志》（周瑛、黄仲昭著，清同治十年重刊）、明《八闽通志》和清乾隆《仙游县志》均有明确的记载。

一、龙纪寺所在位置之说

在九鲤湖有一块“湖光亭”碑刻，碑文曰“龙纪寺南有湖曰九鲤，水石之胜载于图籍，同官余利宾为余言之。余到任明年秋以事往游，徘徊不能去。八月壬寅主永端作亭湖侧，因以湖光名之。元祐三年九月十一日邑令吴千无求记。”这是宋元祐三年（1088年）时任兴化县令吴千（字无求）为九鲤湖“湖光亭”题写的碑记，碑文明确指出了龙纪寺与九鲤湖的位置关系。

《游洋志》载:“龙纪寺在县西（指兴化县）来苏里何岭之东，唐昭宗敕额曰‘龙纪寺'。”

清《仙游县志》载：“罗汉岩在何岭东，其南有古兰若（古佛寺），唐昭宗赐额曰‘龙纪'，僧以定居之。宋绍兴中，僧慈信凿池种莲，结亭其上，原兴化县知县邱铎榜曰‘莲社'，且为之记。”龙纪寺的僧人慈信在此挖池、种莲、建亭，供游人观赏休闲，招集四方儒士于此结“莲社”诗社，此后这里便逐渐成为仕子儒生结社吟诗作赋之所。

《兴化府志》载：”罗汉岩在县东北（仙游县之东北），其南有古兰若，唐昭宗赐额曰‘龙纪'”“邱公有惠政，邑人爱之，为作生祠于法堂之右，夹漈（郑樵）为之记。其北为石门，其南即九鲤湖也。”同时记载，龙纪寺所在的村为“龙纪村”，九鲤湖所在的村为“九鲤湖村”

《八闽通志》载：“龙纪院，宣德间（1426—1435年）重建，在县东北兴泰里。”

二、龙纪寺的历史变迁

龙纪寺始建于什么年代，目前尚未查到相关的文字记载。但从龙纪年（889年）唐昭宗以其年号敕额“龙纪寺”可以推断，在889年之前龙纪寺已经具有相当的规模，当初的寺名为“龙屺院”，正因为龙屺院的规模、名气及在朝廷的地位与份量，从而受唐昭宗敕额，由此更名为“龙纪寺”。据当地老人介绍，龙纪寺在唐朝时期香火十分旺盛，寺院建筑共有九座，鼎盛时寺僧达到一百多人。

元代至正年间，龙纪寺成为驻军之所。《八闽通志》载：元至正十九年（1359年）正月，占据泉州的亦思巴奚人(今伊朗国都德黑兰南部)阿迷里丁袭扰兴化县城，“阿迷里丁自领其兵来，名为援福州，实欲袭兴化也。”“安童（称参政）在兴化县龙纪寺起兵，而郡民亦随处屯结欲与之抗。”“二十三年十一月，泉州阿巫那遣其党白牌、大阔等率官军民兵攻陈同惠安寨，搜之不获。追至仙游，遂陷县治，杀官民。又追至兴化县龙纪寺搜柳伯顺，无在者，遂肆杀掠回，聚其兵枫亭"。能够作为陈兵之所足见当时龙纪寺规模之宏大。龙纪寺作为元至正十九年参政安童起兵之地，尤其是元至正二十三年阿巫那在龙纪寺“搜柳伯顺”“肆杀掠回”，先后二次的战乱中，龙纪寺难逃被焚毁的厄运。直至70年后的明宣德年间（1426—1435年）才得以重建。但后来，明代重建的龙纪寺又是何时何故再度被焚毁，有待考证。

现有的龙纪寺重建于清朝未年，重建后的龙纪寺采用最早的寺名“龙屺院”。

三、龙纪寺与九鲤湖的关系

龙纪寺与九鲤湖道观地理相连，互为邻居。九鲤湖道观的道士与龙纪寺僧人过往甚密，在九鲤湖的发展过程中得到了龙纪寺僧人的扶持与帮助。根据兴化县令吴千的《湖光亭碑记》，“湖光亭”就是龙纪寺的僧人永端建造的。永端系龙纪寺僧人，其身份从吴千在仙游菜溪岩的另一块碑刻上可以得到证实。碑文曰“过菜溪岩时元祐戌辰（1088年）八月二十有九日，住龙纪僧永端与焉”。

明《游洋志》、清《仙游县志》以及民国徐鲤九编著的《九鲤湖志》均收录了宋兴化县知县黄録撰写的《九鲤湖记》，文中提到了龙纪寺与九鲤湖的关系，云“北山坐湖光亭中，问作亭者谁，曰，寺之僧永端也。”“戴道人结茅于亭之旁，而仰食于龙纪者数年。寺僧贫不能供，道人亦不耐久而去。今之游者皆以寺为宴息之地，寺僧不胜其扰矣。”姓戴的道人在“湖光亭”的旁边搭盖茅屋居住，仰仗龙纪寺僧人接济粮食生活了几年。后来龙纪寺的僧人自己也因为贫穷无法再供给粮食，戴道人不久就离开九鲤湖了。当时游览九鲤湖的人大多把龙纪寺作为食宿的地方。在古代交通极为不便的情况下，到九鲤湖的人大多是专为祈梦而来的，从黄録所言“今之游者皆以寺为宴息之地”可以发现一个现象，到九鲤湖祈梦的香客要先在九仙祠焚香祷告，之后再到龙纪寺用膳、乞梦。

由于龙纪寺具有接待游客的规模和条件，自宋至明代，蔡襄、郑樵、郑纪等众多达官贵人到九鲤湖祈梦观光均在龙纪寺食宿。

宋端明殿学士蔡襄于皇祐二年（1050年）登上何岭，游览九鲤湖，食宿在龙纪寺。期间分别题写了《游九鲤过何岭》、《题龙纪院僧室》二首诗。《题龙纪院僧室》诗句：“山僧九十五，行是百年人。焚香犹夜起，喜酒见天真。生平持定戒，老大有精神。须知不变者，那减故时新？”这是蔡襄住在寺里，从而写出了寺僧半夜起床焚香的情景，以及喜酒的率性与天真。蔡襄的《游九鲤过何岭》与《题龙纪院僧室》这两首诗为游览九鲤湖，住宿在龙纪寺时的同一时间所作，是比较合乎情理的。

明尚书郑纪告老返乡后在龙纪寺举办诗会，在此他写下了《龙纪寺怀古》诗：“杖屐有缘到此山，碧莎满院落花斑。旧时莲社人何在，孤鹤晴空伴药阑。”诗句表达了郑纪对旧时仕子儒生在“莲社亭”结社吟诗的怀念之情。与此同时郑纪还在九鲤湖题刻“野趣谢千钟老景寻神仙作会，湖光涵万象梦魂与天地同流”的对联，其中“作会”指的就是举办诗会。

另据当地人传说，由于龙纪寺僧人与九鲤湖道士关系十分密切，九鲤湖一旦有事，龙纪寺的僧人们便会全力以赴，保护九鲤湖道观的安宁。

四、龙纪寺遗迹及现存文物    

在龙纪寺的寺院旁，古道老树相互荫映，断垣残壁分布周边，碎瓦石块随处可见。寺院后有一块2亩多的空地是大雄宝殿遗址，其墙基仍依稀可辨。寺院前面的放生池被当地群众填为农田，莲花池已被淤泥堆积。

寺前寺旁横躺着几根大石柱，这些石柱最长的有4米多，直径60多公分，其中有几根石柱早年被当地人搬到九鲤湖溪（延寿溪）去铺桥。寺院前原有二座造型别致的四层古塔，现在只剩下一座。塔高约5米，为四层实心青石结构，塔底座呈六角形，二至三层为圆形结构，四周雕刻花草动物图案及文字题刻，塔尖为莲花形状，整座为葫芦形。寺院前尚有三个长2.3米、宽1米的喂马石槽，其中一个刻有“至元甲申年立”（1284年）,另一个刻有“住持沙村立”等字样。寺前南侧有座羽化炉，造型独特，保存完好。

寺旁有三口古井，其中一口至今仍为寺院饮用水井。寺旁南侧有座舍利塔，结构古朴大方，为宋代时期的石质结构。寺后山上，有一条用一块块条石开凿成的小水槽连接铺设的长约500米引水水槽，山上的泉水通过水槽引入寺内。当地人把此山叫做“水翘头”，现今仍有很多水槽条石散落山间。寺之北侧有一座颇有年代的石板古桥。

在寺院厅堂内佛像座台下镶嵌着几块雕功精细的石雕构件，具有较高的文物价值。

寺院里堆放着当年遗留下来的石臼、石磨、石墩（石柱的底座）、石花坛和其他石头建筑构件，另有一些石墩散落在寺院周边。寺院里还有几块石头碑刻因字迹模糊无法辨认。

前年出土的几件瓷器，经初步辨认为宋元之前的物件，其中尤为明显的是一块瓷碗碎片底部“龍纪”二字清晰可辨。

千年古刹龙纪寺，一座尘封太久的古佛寺，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得以复兴重光。

(蔡平中)